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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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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民诗歌中的“语言、题材和意境”

发布时间:2015-6-12 17:45:36 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 【字体:

  王大民诗歌中的“语言、题材和意境”

        
              
 ——读王大民诗歌有感(代序)
 
                    
作者  胡晓靖
 

    

       青年评论家徐涛几次打电话来,叮嘱我为他的息县同乡诗人王大民的新诗集写篇序言,我感觉很为难。因为,写序言本来是一件很严肃、认真的活计,它需要写作者有相当过硬的文学理论修养和犀利精辟的剖析穿透作品的能力。所以,一般来说,需要序言的人都找名家,要么是诗坛前辈要么是评论大家,而我似乎都不是。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婉拒这项工作,没有为任何人的文集写过序言,有时看见某些人名气不大修养不深却给这个那个人写序言,也不禁哑然愕然。但这次由于我对徐涛的欣赏和信任,再加上他那套特别有理的说辞:王大民的诗怎么怎么值得一写,你是有能力写的,我还是最终愿意坐下来看大民其人其诗。当我知晓了王大民的生活道路,知道了他早些年生活处境艰辛到处漂泊,坎坷崎岖饱经风霜的生活经历以及认真阅读了他的诗歌作品以后,我还是被他几十年如一日身处逆境而钟爱缪斯的行为所感动和敬佩。其实,原名为王耀的王大民,从2002年起就正式发表诗歌作品,现在,已经著有《屋后的草》、《花开花落》、《王大民诗选》等多部诗集了。通读了王大民的诗歌作品以后,我想从他的诗歌语言的色泽、题材多样的内容以及意象、意境的营造等几个方面来谈谈我个人的一些感受。
 
 
         
一、语言:那一朵朵以苦难色泽为底色的细碎花朵
 

     

      高尔基说:“文学的第一要素是语言。语言是文学的主要工具,它和各种事实、生活现象一起,构成了文学的材料”(《文学论文选﹒和青年作家谈话》)。可见,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诗歌是语言的最高艺术形式。可以说,考量一个诗人的能力离不开其对语言的贡献以及由语言衍生出的诗歌存在价值要素的多样性与差异性。我们从李白、杜甫、普希金、泰戈尔等诗人的诗句中真正感受到了语言的光芒和魅力,在当下我们更要在祖先留给我们的优秀汉语诗歌中发现汉语言的变化和律动。写作诗歌,不是简单地摆弄文字、搬弄意象,将文字分行押韵就成了,诗歌语言更不是随意杂乱或者零碎词语地堆积。初学写诗的人容易追求字词的华丽与字句表面的韵律或者生搬硬套和模仿名家作品,有不少写诗有一定时间的人,也会陷入语言的表层纠结,在诗句里重复前人、他人甚至自己的意象和情感,找不到个性化语言表达和处理的能力,这是时下诗人普遍存在的弊病之一,也是当今诗歌受到一定诟病的主要原因之一。
    
其实,就语言来讲,诗歌写作中富有表现力并带有一定规律性的表达方式,不光体现在语音层面、文法层面还体现在辞格层面。今天,现代诗歌的表现手法更趋复杂和多样性,特别是写作手法中电影、绘画、音乐、建筑等元素的融入,那种只停留在对古体诗词的阅读和理解上,或停留在对泰戈尔、普希金、惠特曼等诗人作品的认识上,而对现代诗歌的发展报以偏见和拒绝的观念,无疑是狭隘的。语言方面对于创新性而言,在语序的混乱中找到语义上的奇趣,在朴实平凡的语言组合中显现奇崛的内涵,应该是我们深思和追求的。以语言为切入口寻找现代诗歌表现手法上的先进性、先锋性和探索性,是摆在我们诗歌写作者面前的任务和责任。
    
可能是王大民的生活阅历所致,在他的诗歌语言中,语言色彩总是以“苦难”的色泽为底色,在苦难的背景下抒发自己内心对生活的真切感受:“岁月把我放在炉火里/烧出的不是有角有棱的钢/我犹如燃不尽的煤烣/为谁而燃暗无光彩无一回音”(《悲伤》)。在诸多诗歌画面中,我们看见了诗人把“平日聚集于心底的那堆干柴点燃了/止不住跑到无人的野外倾诉/泪水打湿了整个天空/沉甸甸的云一时不再流动/小鸟也被咽住了喉咙/哭吧  毫无保留地哭出来/哭得整个世界都已模糊”(《男人的泪》)。这样的画面在《屋后的草》、《流浪者之歌》、《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在那贫困的日子里》、《与父亲最后一别》等篇什里也比比皆是。描写生活的苦难,状写生命的苦楚,抒发内心的苦痛,吟唱爱情的苦闷……他的诗歌语言似乎在苦难的河水里浸泡了似地,远远望去,他的诗歌就是在一层层苦难的色泽笼罩下开放的一片片细碎的紫色花朵。
     
应该说,王大民的诗歌语言是感性的,在感性中带着朴实,在朴实中透着真情。有时候,为了表达这种感受,他的诗笔往往以平铺直述的形式出之,似汩汩清泉,飞流直下。所以,我们和诗人一起听到了“村西的山岗上/谁的歌声是那么婉啭凄凉”(《流浪者之歌之二》),我们也和诗人一起回头看见“隔多少座山多少道水/那充满爱与恨/清晰而朦胧的故乡”(《流浪者之歌之一》)。特别是在献给一位爱诗的残疾女孩《致诗友红红》一诗中,诗歌一开始就饱含深情的唱到:

        “生长在幽谷的花最香/不易见到的溪水最清亮”

     整首诗歌中,主人公“红红” 在“寂寞得不再寂寞”的环境中以一个纯洁、善良、多才、坚强的女性形象活跃在读者的心田,让人过目不忘。再如:
 
梦中的彩虹是不能看的
它是我孤寂的心底
升起的一个幻影  一会儿无踪
        
梦中的桥是不可过的
我知道它是一些虚幻线条的搭连
在现实生活里困得太久
怎经起我沉重的脚步
 
梦中的你更不愿见
你默默的眼神欲言又止的唇
是我一直解不开的结
更让我忧郁伤心
    直到黎明……
        ——《梦中的彩虹是不能看的》
 
     诗歌语言是质朴的、率性的、忧郁的、灵动的。诗人在睡梦中向我们展现了一个美丽绚烂、繁复忧伤、凄美朦胧的境界。梦中有彩虹却不能看、有桥却不能过、有你却不能亲近甚至连看都不能;但是,我们分明知道诗人在睡梦中看见了彩虹也踏过了彩桥,不然,怎么知道它是“幻影”甚至经不起我的“沉重的脚步”?诗歌最后因见了梦中的你心中才有“一直解不开的结”,甚至“忧郁伤心/直到黎明”。诗歌透过朴质的语言向我们展现一个苦难色彩的境界,昼有所思夜有所梦,恍恍惚惚的是达不到的彼岸。是在这个境界里,我和她的故事及经历更显得忧心忡忡,诗歌在想象的天空下向我们显示了美学范畴里推测想象的多种路径。
     
我以为,作为诗人,语言在诗歌中有一种先天的无比优越的优势,诗歌是语言的结晶。语言从主体出发产生陈述句(情语),语言从景物(元素)出发产生描状句(景语)。语言负载着诗人的情感,即一切景语皆情语。所以,诗歌作为一种形而上的审美现象,情境中主体即诗人总是应该在场的,诗人的主观意志、诗歌的意象构建、情感的流动传递等各个要素总是作为一个整体统一其中。我们拥有世界上最优美的诗歌语言:汉字,汉字作为一种象形文字,又是天然地和自然现象结合在一起,汉字最易于唤醒人们的形象直觉,用不着任何修饰,汉字具备的这种整体性思维,同时也时时激发我们天然的想象力,汉字已然给了我们遐思无穷的想象空间,我们应该为我们拥有这样优越的文字而骄傲。所以,古代诗人在写诗时早已注意到了在更加富于表现力的汉字中寻找和构造更具想象空间和表达力的词语,一旦找到,汉字的元素被调动起来,意象开始密集,想象由此弥漫,汉字通过诗歌平面的感官直觉便走向立体的深层意蕴;所以,中国人最善于让文字表现大自然景物的和谐,由此产生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绚丽境界。透过语言那云蒸霞蔚下笼罩的山川河泽便富于最感人的画面感和幽幽“诗意”,诗情画意尽在不言之中了。再如《医院是让一个人深思的地方》:
 
一场病成就了他
病魔谋杀了他的一些虚幻
包括曾有过的和即将实施的罪恶
此时他才对这个世界有了重新认识
有所反思
他开始诅咒欲望差点害了自己
 
我每次走进医院的心情都是那么沉重严肃
不如说医院是让一个人深思的地方
从医院里走出来一次
对人生就有了一次感慨总结
人生所有的学习和体验
都赶不上来一次这里
在这里不得不让你对人生深思
有事没事来这里走走吧
看看他(她)们的愁云满面和沉重的心
听听他(她)们的呻吟和呼喊
来这里一次胜过其它一切的说教
或许会把你的一些虚幻和邪欲谋杀在萌芽里
 
看看那洁白的床单
和医生护士那洁白的大褂
就应知道生活象征什么
那医生护士应该是生活中最大的悟者
每天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思考  行走
看他(她)们那若无其事和平淡的表情
就知道生活真正的意义
    
    这首诗歌做到了在平淡处不平庸,是一首难得的好诗!除了选材的精致外,语言的表达也是无可挑剔。诗意表达出作者对人生的彻底醒悟,世人为了达到某一目的尔虞我诈,不择手段,相互伤害,至终都是一场梦一场空,唯有生命、健康、快乐才是人生的法宝,诗歌主题是激扬向上,耐人寻味、发人深省。看似信手掂来,口语出之,实则感悟深刻,内蕴深厚。“平淡”应该说是此诗的特点。这使我想起宋代王安石评价唐朝张籍的诗时说:“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说张籍的诗看起来好像很平常,但实际上都是经过艰苦的构思才写出来的,细品其中的意思却最为清奇峭拔。平淡是古代诗歌美学原则之一,最为后人所称道的应是梅尧臣。欧阳修在他的《六一诗话》里说:“圣俞平生苦于吟咏,以闲远古淡为意,故其构思极艰”,胡仔说:“圣俞诗工于平淡,自成一家”(《苕溪渔隐丛话》后集),严羽也说:“梅圣俞学唐人平淡处”(《沧浪诗话》),梅尧臣自己也说:“作诗无古今,唯造平淡难。” 但“平淡”种类有所不同:言简意深,淡而有味者为简淡;清新俊逸,淡而有致者为清淡;,幽雅潇洒,淡而深藏者为雅淡;意境高远,淡而古拙者为古淡;闲适空灵,淡而玄妙者为冲淡;外枯中膏,似淡实美者为枯淡。如果说,梅诗为“枯淡”,那王大民的诗歌在“平淡”中又属于哪一类呢?如果你认为他的诗“平”得没劲,“淡”得没味,便没有真正把握诗歌“平淡”的深刻内涵。这首诗歌的语言无论是从意象出发产生描状或者从主体出发产生陈述,都会带动欣赏者想象的翅膀,去玩味、品咂其中的韵味。
     
从鉴赏学角度观之,一首诗歌要在作者、文本和读者之间,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情感互动和心理交融,才算真正完成。所以,刘勰说:“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文心雕龙·知音》)。这“波”就是诗歌的语言。雅可布逊也说:“诗的活动领域是语言,因此,诗的本质就必须通过语言的本质去理解”(《何谓诗》)。这首诗歌起笔突兀:“一场病成就了他/病魔谋杀了他的一些虚幻”,中间过渡、转合自然,诗歌透过语言向鉴赏者传达出诗人的思想感情和审美情趣。其实,古人作诗,特别讲究章法、结构,注重诗歌的起承转合。胡仔说:“凡作诗词,要当如常山之蛇,救首救尾,不可偏也”(《苕溪渔隐丛话》)。对于诗文的开头,古人历来就有“凤头”之说,大凡经典之作,无不在如何经营“凤头”上煞费苦心,以求收到先声夺人或意在笔先之效。就这首《医院是让一个人深思的地方》诗歌而言,作品开头突然、惊警,扣人心弦,如果我们抓住了诗歌中富有表现力和感染力的动态化的语言,关注文本的结构、形象、思想、感情等要素反复咀嚼品位,就会领略其中隽永、深刻的意义。
    
王大民的诗歌语言还有很多值得称道的地方,比如,动词的运用、细节的处理等都让人心生惬意,浮想联翩。如:“青春被切割出售/仅仅为了生存……性欲的快餐彻底地否定了/你心底那最初仅存的一片蓝天”(《那冰冷的花》)。这里,青春被“切割”甚至“出售”,让人怒从心起,不寒而栗,动词的嵌入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在刻画一位诗人时,他这样说:“把文字越来越写进生活了/把自己越来越写到生活之外了”(《致诗人D》),一个动词“写”字既贴切又幽默、既实际又超然。其实,动词在诗歌里具有极强的概括性,它往往“以最小的面积,表达最大的思想”(巴尔扎克语)。动词在勾勒诗歌形象、传情达意、摹写物态等方面都有着独特的功能,而细节的留意更能够给鉴赏者以广阔的想象空间。再如:
 
子弹
都有飞翔的梦
 
最终
都锈蚀在腐烂的躯壳里
                        ——《短章十三·之一》
 
  
深夜赋予孤独失眠者
一双透视一切事物的眼
一个个灵魂在游动
一根根骨头在发光
往事历历在目未来迷茫
        ——《短章十三·之十》
 
     所以,我说真正的诗人对语言应该有在一种天然的感悟力,懂得怎样构造词语,懂得如何在词语和词语的反衬和同构中取得语言的张力和美感,这些在王大民的诗里都呈现出来。再看王大民的另一首诗歌《我的姥姥终于中秋》:
 
我的姥姥终于中秋
一个秋高气爽
粮食堆满仓的秋天
凭吊的人刚来还神情严肃庄重
坐上桌不一会就开始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划拳
在客人阵阵划拳谈笑中
我又回到姥姥那出生  成长
和顶起半边天的岁月
她那传统  倔强  勤劳善良的一生
像一道独具特色的亮光
穿过黑夜划过时空
终于一个秋高气爽的秋天
 
     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乐”景反衬“哀”情,这是古代诗歌中可追溯到《诗经》的一个重要的传统,《诗经﹒小雅﹒采薇》中有诗云: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这是《诗经》中著名的行役诗篇,它描写戍卒在行役归途中,回顾作战经历及其因战事不得与亲人团聚的哀怨情结。作者采用了复沓、比兴、双声叠韵以及以乐景写哀、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的艺术表现手法,曲折委婉,一唱三叹地表达了诗人的忧时之情。其艺术手法虽然经过岁月几千年的淘洗依然焕发着极强的生命力。杜甫也有一首《绝句》:“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然(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前两句的景是美好的春景,可是后两句的情又是伤感的怀乡之情,同样是这种“以乐写哀”的表现手法。

     王大民的诗歌《我的姥姥终于中秋》精到老练地采用了“以乐写哀”的笔法,也让我们“倍增其哀”。诗人最亲爱的姥姥离世了,这本应该是一个哀伤沉痛的氛围和日月无光的场景,但,其实不然,诗人给我们呈现的却是完全另外一个看似“欢乐”的场景:一个秋高气爽、粮食堆满仓的秋天;前来凭吊的人刚坐上桌,不一会儿就开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划拳;甚至划拳声震耳欲聋,谈笑声此起彼伏。在这个洋溢着看似“欢乐”的背景中,“我”的思绪渐渐地回到了姥姥那出生、成长和顶起半边天的艰难岁月,在她那传统、掘强、勤劳、善良的一生中,回味着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尤其是一些字词的巧用,如:“终于”、“秋高气爽”、“粮食堆满仓”、“穿过黑夜”等,更增强了诗的内涵。
 
            

        二、题材:那一行行感性文字折射的作品内容的斑斓
 
    

     纵观王大民的诗歌,发现其题材的多样性和内容的多变性是值得称道的。唯有题材的多样使诗歌内涵的深广才成为可能,内容的多变又让虚构和现实相互结合。诗人经历坎坷,从业甚广,诗中内容中其实大都有作者本人生活中的影子,这往往又让人更觉真实感人。
    
信阳山清水秀,文化厚重,是出诗人的地方。2000年前后信阳诗歌以其金戈铁马般的气势成为了中国诗坛上的一道独特的风景,有学者名之“信阳诗歌方阵”。信阳诗人的诗歌以其清新的气息、丰富的底蕴、浓烈的情感以及完美的技巧正在引起中国诗坛的广泛关注。信阳诗人的作品以其独特的视角所构成的美学上的特征,首先就是题材上具有的开阔性、多样性,历史与现实的重叠,城镇与乡村的交叉,题材的开阔和多样不仅决定了诗歌内涵的丰富,而且也反映了信阳诗人诗歌触觉的灵敏;在诗歌作品的具体创作中,题材的多样又往往使得诗歌主题出现多层次特点,这是由诗歌题材本身所隐含的巨大的思想内涵所决定的。主题的多层次性也显示了诗歌本身全方位的诗美特征,这种诗歌主题的张力以及它所折射出的丰富的思想意蕴,也证实了包括王大民在内的信阳诗人一步步走向成熟的现实。
     
毫无疑问,王大民应是“信阳诗歌方阵”中的重要一员。不拘泥,不小气,纵横捭阖,张弛有度;上下左右,历史现实,万事万物,信手拈来,王大民的诗歌题材同样具有这种信阳诗人的共性。所以,题材的多样才使得诗人思维开阔,反映在作品上即表现为文笔的潇洒、诗境的恢宏。
     
透过王大民的诗歌题材,我们发现其作品所表现出来的创作格调也是多种多样的。时而浩浩荡荡,时而精巧别致,时而豪情万丈,时而多愁善感,时而豪放,时面婉约,时而粗犷,时而细腻。我们从诗人的具体作品中更能体会到诗歌题材的多样和格调的多变,这些诗歌所呈现出来的绚丽多彩的意境正是吸引我们为之探幽的动力。
     

     在王大民诗歌作品的众多题材中,我以为三类题材值得一提。首先,是农村题材的诗歌,代表作有《村边的小池塘》、《与父亲最后一别》、《镰刀》、《我的那些乡亲》、《我的姥姥终于中秋》、《走了多少路去过多少名山大川》、《渔家女》、《有一种笛音》等。农村题材的诗歌散发着经久不衰的泥土的芬芳,那芬芳也正是诗人梦的源泉。《镰刀》情、景、理相互交融,历史和现实相互映照,诗歌将自然的物象、诗人的感受以及人生历史的哲理结合在一起,构成完整的意境。这种常见的题材要写出新意其实是相当不易的,但王大民的诗歌却做到了让人过目不忘:
 
锃亮锋利的镰刀
在慢长的历史岁月
割呀割  砍呀砍
割得太阳等不及下了山
砍得星星月亮都闭上了眼
 
终于收获了生活的灿烂
最初的那一把
就被历史留在了党徽里
    一直珍藏到永远……
                          ——《镰刀》
 
    

     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何在?生命怎样才能获得解脱?这是古典田园诗人常常借田园农村题材思考和试图回答的问题。透过王大民的农村题材的诗歌,我们也能找到些许答案。也许由于诗人早年生活在农村的缘故吧,王大民似乎对农村题材驾轻就熟,农村生活、农民形象、农事活动、农家风俗他都可顺手拿来,毫不费力的揉进诗歌的血肉里,诗人对于农村题材诗歌的语言文字的提炼和运用似乎也达到了较高的水准,他把自己对自然和农村生活的热爱之情融入到诗作之中,使人读之仿佛身临其境,像在自然恬静的风光和醇厚风俗中漫步一样,给人无穷的遐想,同时,透过诗歌,我们也窥见出诗人对故乡的态度、对自然的热爱、对农事的钟情,对父老乡亲的眷恋。
     其次,王大民诗歌的众多题材中思考生活、反思生命这类题材也占了相当的比例,以《男人的泪》、《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在没有诗歌的日子里》、《倒在灯光下的虫子》、《墙头草》、《可怕的事情》、《钓者》、《医院是让一个人深思的地方》、《九月六日清晨随笔》、《深冬夜的野外》等诗为代表。站在今天思考昨天和未来,跳开生活思考生活的正面和反面,有时以历史折射现实,有时从现实回望历史,在历史与现实的惊人相似之处,在诗人的灵感照亮诗歌意境的刹那,优美的诗句往往让人掩卷遐思:
 
深冬夜的野外
空气是凝固的
连着大地与天空
大地似高低不平的滑地板
偶尔有行人如慢慢移动的柱子
天空是墨蓝的玻璃
星月嵌在上面如宝石般放着寒光
望一眼透心凉
植物的拔节声
与花草鸟虫的喧嚣声
及白日一些人有声有色的言语和行动
此时在人们梦中上演
 
一切都是凝固的
一切又是透明的
        ——《深冬夜的野外》
 
     王大民的“深冬夜的野外”究竟是怎样的一幅情景呢?我们只看见“连着大地与天空”的“凝固的”“ 空气”,看见“行人如慢慢移动的柱子”看见“墨蓝的玻璃”似的“天空”和“ 放着寒光”的“星月”……在这弥漫的冷色调下,诗人却别出心裁的让我们听到了“植物的拔节声”“ 与花草鸟虫的喧嚣声”甚至白天里“一些人有声有色的言语和行动”,这近乎诡异的意象组合似乎向我们暗示着生活有时候出现的让人匪夷所思的种种侧面。是的,“一切都是凝固的”“ 一切又是透明的”!这近乎警句的结尾让我们不得不和诗人一起思考、思量和思想。
     再次,王大民爱情题材的诗歌也值得称道,爱情诗以《那年整个夏天》、《爱上一个姑娘》、《我曾如此的爱上一个人》、《相思成灾》、《守望树》、《早已种上我喜欢的腊梅》等诗歌为代表。
 
不愿再回到那过去的岁月
背负明月的誓言
再点燃月还是那个月
怕它笑我们的反复
我已习惯地看着地上
那些虫子为生存而忙碌的身影
和天上时聚时散的云
不要说我心如荒地
其实在我幽闭的心底
早已种上我喜欢的腊梅
我木然的表情
是我扎起的篱笆
等着一个人来摘取
        ——《早已种上我喜欢的腊梅》
 
      

      王大民诗歌写作中“细节”的截取和镶嵌有时如神来之笔往往令人难忘。这首诗歌中,在抽象的叙述中突然加上“我已习惯地看着地上/那些虫子为生存而忙碌的身影”真是令人叫绝!细节的插入立刻让空洞的叙说活跃起来,情感的起伏马上使得诗歌节奏疏放有致,这暗示着怎样的一种失落的情景呢?在我“心如荒地”的岁月,“在我幽闭的心底”其实早已“扎起篱笆”“早已种上我喜欢的腊梅”,这也许是“她”出乎意料之外的吧。爱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而每一个人的爱情也许都有各自的内涵,那千人千面的爱情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明了。爱情也是生活的一部分,爱情渗透生活、生活影响爱情,赫尔岑曾说:“爱情是作为伟大的因素渗入他们的生活的,但是它并不把其他因素都吞噬吮吸掉。他们并不因为爱情而割弃公民精神、艺术、科学的普遍利益;相反,他们还要把爱情的一切鼓舞,爱情的一切火焰带到这些方面来,而反过来这些世界的广阔与宏伟也渗透到了爱情里。”诚然,诗人的生活,因为有了爱情的渗透而显得灿烂多姿、内涵悠远。
 
         

        三、意境:那一片片用忧伤意象为构架的辽阔天空
 
       

     “意境”一词,源自佛经。嫁接到文学领域后,古代学者对其多有阐述:晋代的陆机在《文赋》中从“情思”与“物境”互相交融的角度最初触及,继之刘勰在《文心雕龙》中以为构思规律的奥妙在于“神与物游”,即诗人的主观精神与客观物境要契合交融;从唐朝开始,最初把意境作为一个美学范畴提出来的是王昌龄,他在《诗格》中说道:“诗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到了明代,王世贞在《艺苑卮言》中,把“意境”描绘成“意象”;清代王夫之在《姜斋诗话笺注》中又把“意境”摹写成“兴象”;近代的王国维在《人间词话》等一系列著作中深入探讨并发展了“意境”的含义,又提出“境界说”,揭示了诗歌创作的契机;到了现代,李泽厚先生指出,“意境”一词比稍偏于单纯客观意味的“境界”二字似更准确(李泽厚《美学论集﹒“意境”杂谈》);叶嘉莹女士也认为,“境界”一词含义太多,相比之下,还是“意境尤易于为人所了解和接受”(叶嘉莹《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那到底什么是“意境”呢?意境是:“文艺作品中所描绘的客观图景与所表现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种艺术境界。具有虚实相生、意与境谐、深邃幽远的审美特征,能使读者产生想象和联想,如身入其境,在思想情感上受到感染。”(《辞海》1999缩印本)。简而言之,意境就是在读者头脑中所产生的一种情景交融的诗意的空间;亦或是客体的情境与意象在读者头脑中所产生的一种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综合的审美境界。
       

     作为文学样式中一种独特形式的诗歌,首先应该给人美的享受,这种美感来自诗歌本身所蕴含的或明或暗或悲或喜的意象、意境,以及由此所传递给鉴赏者的整体感觉。所以,诗歌意境的营造应该有着非常复杂的过程,它以语言文字的物化形态荷载着诗人的心灵世界。所以,黑格尔说:“它是一个伟大心灵和伟大胸襟的想象,它用图画般的明确的感性表象去了解和创造观念和形象,显示出人类的最深刻、最普通的旨趣”(黑格尔《美学》)。一般来说,当诗人强烈的思想感情(意)和生动的客观事物(境)相契合并以“诗歌”的形式呈现给受众后,在鉴赏者脑海中就会创造并浮现出一种既不同于生活真实、又可感可信,并且情景交融、形神兼备的艺术境界,即所谓“意境”。一首好的诗歌,不论长短。只要作者情真意挚,遵循形象思维这一艺术规律,都能描绘出形美意足的境界来。比如王大民的诗歌《那年整个夏天》:
 
那年整个夏天
我都在打扫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反复擦拭着每个物品
院中每片落叶也拾起
为的是迎接你不久的归来
前日你的来信让我惊喜不已
 
那年整个夏天
我都陶醉在你归来的情境里
思想在过去的记忆里
村西那片树林的一条我们走过的小径
我也不断去重新踏寻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我都经历了离后的许多事
在离别的日子里
你没了方向我也没了感觉
你我都不如意
你终于归来的决定还是让我惊喜不已
我要打扫多日封存的房间
那明亮的窗里茶色的梳妆台还为你留着
我都不知擦了多少遍
那本关于你的日记我从柜角里又重新找出
轻轻拍打它上面的灰尘 慢慢翻开
还夹在里面的蝴蝶标本我们的记忆
这一切都是为迎接你夏末秋初你的归来
 
     

    这是一首意境优美的诗歌,通篇充满动感和明媚清丽的氛围,意象和谐,人物明晰,结构自然,前呼后应;诗意空间呈现出一幅悠远而又亲切的画面,流露着淳朴、自然的情调。就人物心理而言,在“那年整个夏天”的时间段里,我们看见诗人的激动、惶恐、期待和不安;主人公“反复擦拭着每一件物品”、“打扫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重新踏寻”“村西那片树林的一条我们走过的小径”以及把“那本关于你的日记我从柜角里又重新找出”、“轻轻拍打它上面的灰尘慢慢翻开”等一系列细节动作的展示,都让我们对曾经相爱过的两个人的久别重逢产生无限幸福的遐想和殷殷期待;就整体结构而言,诗歌意境中具象与抽象的意象叠加,使我们在那样一个特定的情境下,产生一种凄婉忧伤之情,这是对变幻莫测的人生和稍纵即逝的爱情的无奈,但更是对美好未来和幸福生活的憧憬与向往。随着时间的推移,客观物象的形态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心境下都会被鉴赏者升华为意象,继而窥见出不同的优美意境、产生不同的审美境界。诗歌意境明亮、婉丽,忧郁、清新,特别是文本中反复描写的主人公为了相见而出现的一系列痴心的动作让我们对“那年整个夏天”也热血澎湃起来,而诗歌结尾处“还夹在书页里面的蝴蝶标本我们的记忆”又让我们的内心处处充满不安的情愫和深深的忧虑。清人陈廷焯曾说:“诗外有诗,方为好诗;词外有词,方为好词”(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近人王国维又言:“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在人耳目,述事则如其口出是也”(王国维《宋元戏曲考》)。王大民的这首“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境界让读者增添了无穷的艺术再创作的美好空间。
     

     诗歌意境的营造往往是诗人匠心运筹的结果,而诗歌意境形成的最司空见惯的手法是靠“意象”的搭建。童庆炳先生说:“意境是指抒情性作品中和谐广阔的自然和生活图景,渗透着作者含蓄丰富的情思而形成的能诱发读者想象和思索的艺术境界。”(童庆炳《文学概论》)。可见,诗歌意境中的艺术空间是作品诱导读者领略想象和情感自由活动的一种心理空间。意境能够引发读者的想象和思索,在《那年整个夏天》整个意境空间里,意象的搭建、人物的活动、象外之象、弥漫的情思互动融合的过程正是诗歌意境逐渐形成的过程。
     

     而诗歌意境的构建又有实景和虚境之别,所谓“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相生”,如果说上述王大民的诗歌《那年整个夏天》以虚境取胜的话,那么《与父亲最后一别》便是实景实境:
 
父亲啊
我们这是最后一别了
你将化成灰化成烟
想想真可怕
但你此刻面容很淡定
不如说你此刻什么也不知道
这也早在你的想象情景中
 
你终于告别了一切恩怨和复杂
告别了一切痛苦与留恋
 
在你的岁月
生活让你看透生活
不允许你为此退却放弃
为此你必需打起精神
承受现实和面向未来的风雨与痛苦
为了一个不可推辞的责任
为了我们为了众多人
你原来开朗的性格不知从哪天起突然变得缄默
那宽阔发亮前的前额不觉中又增添一些深深的皱纹
不曾吸烟的你比别人吸的更频繁
曾多少次半夜醒来
见到你忽闪忽灭的烟火
没见你流泪
但见你眼角总有泪的痕迹
 
父亲啊
我知道将来甚至不定的时间
我将与你此刻一样
认真想想人的一生也真虚幻
一场戏一场梦  让人无精打采
但是  父亲啊
我想你曾经有过与我现在同样的感受
为此  送走了你
我还将走进原来的日子
明知很多东西是虚幻
明知我的未来还有许多不可预测的东西
还要经过多少风雨和忍受多少痛苦
但我还要继续走下去  演下去
因为  我还将有许多事要做
为了一种责任
与你一样要走完自己的历程
才可像你此刻一样永远地休息
 
    

     写诗,或是为了反映事理,或是寄情所感,但都是为了表达诗人当时的一种心境。诗歌的形象描写应从现实生活、客观世界入手,诗歌反映生活、描绘客观世界,绝不是照相式地再现生活现象,简单地复制客观世界的状貌,而是要反映得更典型、更集中、更突出,描绘得更形象、更鲜明、更动人。诗歌以抒情为主,就要求通过一种艺术境界来传达诗人的思想感情,诗的主题也是诗人的生活体验、人生经验等诸多因素的凝聚,从意象构成观之。这首诗通篇都是实景,但实景背后又有想象和虚幻、感悟及指引,两者交织在一起,变成一种既有现实的描绘和抒发,又有想象的情景或幻象,以此构成虚虚实实、亦幻亦真的境界,显得既有神韵又不空乏,实中有虚不但扩大了诗的内涵,也深化了诗的意蕴。此诗内容是以自己与父亲的生活的对照,表达了“你活着是为了我们,为了众多人,为了一种责任”的高尚思想境界。又运用以上“虚虚实实”的写法,让我们同伤感,被感动,深入其景。
    

    我们探讨诗歌的意境,是为了更真实、更深刻、更艺术地反映客观世界,探究诗人的思想情感,意境不是脱离现实生活的虚拟,更不是幻想的空中楼阁,歌德曾经说过:“我的诗,都是即兴诗,从现实受到暗示,以现实为基础的”(《歌德谈话录》),就是说,诗是客观现实、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诗的意境,必须以客观现实为基础,必须从实际生活的土壤里产生,诗人创造意境,是为了抒情达意,用情感人,是把读者的思想引入一个与作者共鸣的境界,意境的构成,是诗人在生活体验的基础上激发了自已的情思,放飞自已的想象,捕捉典型而富有特征的意象,予以提炼和概括,并用富有艺术表现力的语言把它描绘抒写出来。意境是对现实生活的发掘、发现,是诗人在生活海洋中猎取的珍珠。作为鉴赏者来说学会读诗,不仅是对文学的欣赏,更是对自身品质的修养及高尚情操的陶冶。诗,这个精妙绝伦的艺术品,将永远成为世界文学的瑰宝!
     

     王大民的的艺术感觉是敏锐的,想象是丰富的,思想是勤奋的,写作是认真刻苦的。通过诗人诗歌作品以上的“语言、题材、意境”三方面的叙述评析,见证了其写作的一定功底和成熟。但如通读他的诗歌也感觉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部分作品质量似乎参差不齐,具体篇什应该从民间语言到诗歌语言的提炼以及诗歌的整体构思、谋篇布局方面还望加强。希望大民在今后的诗歌创作中从炼字、炼句、炼意上再下功夫。注重炼字,对诗中所使用的每一个字进行精细地推敲和创造性地搭配,使其简练精美、形象生动、含蓄深刻,从锤炼动词、形容词、数量词、虚词上着眼,标新立异,创意出奇;同时注重炼句,炼景句、炼情句、炼情景句,在炼字和炼句的过程中再注重炼意,追求“语意两工”。刘熙载云:“炼篇、炼章、炼句、炼字,总之所贵于炼者,是往活处炼,非往死处炼也。夫活,亦在乎认取诗眼而已”(刘熙载《艺概﹒诗概》)。刘氏之言,望大民唔之。愿大民在今后的诗歌创作道路上更上一层楼,更愿大民成“大名”。
 

 

 (胡晓靖,男,信阳职业技术学院语言与传媒学院副院长,教授。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诗人,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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